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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航標》:合拍大勢記 寰亞光線探索啟示錄

欄目: 華語片場 / 發佈於: / 人氣:1.92W

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新航標》:合拍大勢記 寰亞光線探索啟示錄

《精武風雲》是光線和寰亞的合作促成

新航標 第十四期 合拍大勢記 寰亞光線探索啟示錄

出品:本站娛樂

製作:娛樂策劃部

監製:蕭牧、張晗

主編:魏君子

責任編輯:竹聿名

對話:魏君子、邁子

撰文:邁子

攝影:夏祺

設計:稻草人

光線老總王長田和張昭

前言

為了梳理出合拍片近二十年的發展脈絡,本站娛樂對話了六位在合拍片進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可以寬泛地分為三組,寰亞的林建嶽和莊澄、光線的王長田和張昭、以及目前在崗位上選擇合作的陳嘉上和劉偉強。

這是三個很有趣的組合:

寰亞是一個稱得上年輕的電影公司,它卻在十餘年間在合拍片領域成為了領頭羊,從投資謝飛《黑駿馬》內地文藝小製作電影,到將諸如《無間道》之類的本土電影移植內地,乃至不遺餘力地為馮小剛電影進行海外發行推廣,它幾乎嘗試了各種各樣的合拍方式。這其中當然有過將諸如杜琪峯《大事件》之類的純本土電影剪輯得支離破碎以求上映的彎路,然而它為合拍片所進行的種種嘗試與成效不言自明。

光線是一家從電視業殺將過來的民營娛樂公司,它入主電影業的五年剛好是華語的電影經歷了最多困難、迎接了最多成長,並在短時期內獲得了眾多不可思議的奇蹟的五年。光線的成長也許可以看做內地民營電影公司發展史的一個縮影。從發行層面邁向製作,對光線的未來,對合拍片的未來,王長田的打算還有很多。

作為創作者的陳嘉上和劉偉強,就像兩根上下穿梭的線,他們的經歷不時地交匯在一起,也串聯起寰亞和光線、或許多其他電影公司之間的合作——抑或競爭。而他們本身也是北漂電影人的代表,如何為自己找一個好東家,或是在內地重新建立一個獨立的創作工作室,他們的故事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而必須要指出的是,這三方人馬在十餘年間相互協作的同時,必然也存在着利益的瓜分、資源的博弈,其中尺度的把握和關係的微妙,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在2010年,他們終於有了一次全方位的匯合,這部電影叫做《精武風雲·陳真》。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

目錄

合拍大勢記--對話陳嘉上、劉偉強、莊澄、張昭

壹,CEPA前傳:合作缺乏深度,合拍名不副實

貳,合拍新階段:《投名狀》大膽?《畫皮》僥倖?

叁,精武新模式:內地發起項目,香港負責海外

寰亞、光線探索啟示錄--對話林建嶽、王長田

肆,寰亞:合作型"大佬"公司

伍,林建嶽、莊澄指點內地江山

陸,光線:內生型"駱駝"公司

柒,王長田、張昭笑談香港格局

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合拍大勢記--對話陳嘉上、劉偉強、莊澄、張昭

壹,CEPA前傳:合作缺乏深度,合拍名不副實

在人們的印象中,上世紀90年代的合拍片總是和“投機”、“跟風”這樣的貶義詞掛在一起,無論是香港還是內地,缺乏深度的合作常讓人覺得“合拍”二字名不副實。

陳嘉上是被“新武俠”合拍風吹到北京(《武狀元蘇乞兒》),劉偉強則跟隨着“九七”的大趨勢來到成都(《風雲雄霸天下》),而當年資歷尚淺、資金短缺的寰亞公司,依靠着“製作內地文藝片”的投資浪潮,受到了最早的國際矚目。

對每一個企圖把握未來電影人或電影公司,合拍片都或多或少地為他們開拓了一個開闊的發展空間。而這些很早感應到某些變化趨勢的香港電影人,也以自己的力量改變着合拍片的整體格局乃至拍攝的細節,促進着這個華語電影的拍攝模式不斷地走向成熟。

□陳嘉上:當時北京很冷。晨曦吹着北風,軍隊唱着歌,一隊一隊的卡車出現眼前。

——1992年《武狀元蘇乞兒》

1992年,陳嘉上跟着《武狀元蘇乞兒》劇組在長城和青石陵進行拍攝工作。在彈丸之地的香港,他還沒拍過什麼大場面,之前的《逃學威龍》只是小兒科,而協助拍攝是這個香港人在此前見所未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他們出現時是清晨四時,晨曦時分我們聽見歌聲,軍隊全都站在無棚的卡車內,當時北京很冷。晨曦吹着北風,軍隊唱着歌,一隊一隊的卡車出現眼前。”回憶起當年情景,陳嘉上歷歷在目。

這是在1980年杜琪峯的《碧水寒山奪命金》後,香港導演相繼在內地取景的又一次風潮,緣起於一年前徐克與內地瀟湘電影製片廠合作拍攝的《新龍門客棧》,影片公映後引起轟動,不僅創下當年內地最高票房紀錄,香港方面亦收2100萬港幣。瀟影廠從合拍片從嚐到了甜頭:拷貝量買了200多個,30萬的成本回收了200多萬。

儘管十年過去,內地製作方依然只能稱為“協拍”,談不上介入什麼市場運作;而年輕的新武俠導演們和李翰祥、張徹等葉落歸根的“大中華導演”們的心態類似,依戀的也不過是內地的名山大川,發行方面不得不跟隨內地的拷貝制——這是計劃經濟的產物,電影沒有什麼票房壓力,無所謂賣得好與不好。合拍片《自古英雄出少年》的副導演張西河曾略帶自嘲地説:“藝術片就算只賣出個位數的拷貝,還是能夠繼續拍攝的。”

同一時期和陳嘉上一起在北京拍攝的劇組,還有徐克的《黃飛鴻之獅王爭霸》、《黃飛鴻之王者之風》,和元奎的《功夫皇帝方世玉》。故地重遊的李連杰,以香港影星身份再次回到北京,也許會勾起《少林寺》時期日薪1元的不愉快記憶。按元奎的話,“內地人多,便宜,千軍萬馬都行。”內地與香港工作人員同工不同酬的問題,直到2003年陳嘉上和劉偉強拍攝《老鼠愛上貓》的時候依然存在,不同之處在於,後來的香港電影人,無論是出於道義、人情抑或長遠合作的打算,都不能再袖手旁觀。

協助陳嘉上的是內地副導演李小婉,是難得的一位認真、負責的內地工作人員。至今,陳嘉上提起她依然讚不絕口:“她非常幫忙。我還記得我剛來的時候跟小婉談了好久,儘管在香港有着我們的傳統或者是經驗,可是中國是一個電影大國,有很好的電影傳統,可能我們有時候磨合的不太好需要她幫助,所以最後我們合作的非常好。”關機的那天,大家依依不捨,李小婉和其他幾個副導演“哭得亂七八糟”。陳嘉上和其他香港工作人員一樣,都覺得此行不虛。

回到香港後,陳嘉上聽到了一個消息,自《黃飛鴻之獅王爭霸》起,取消了賣拷貝的發行方式,中影釋放了發行權,在國際範圍內通行的票房分賬制度被啟用了。電影有了市場壓力,粗製濫造的合拍片得以在競爭中剔除,同時,香港方面作為出品公司的發行利潤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加。

他和其他香港從業者都能隱隱感到,事情有了一些變化。

□莊澄:我們跟內地合拍了一些文藝片,謝飛的《黑駿馬》我看完後簡直想哭,他拍的鏡頭你基本上想不到更好的。太厲害了!

——1995年《黑駿馬》

“那個時候是1995年,寰亞資金不夠,拍些小製作文藝片,可以打口碑的。”莊澄回在談到是十幾年前寰亞投拍內地小製作文藝片計劃時這樣説道。

寰亞建立於1994年,由鍾再思、馬逢國、馮永、莊澄、廖永亮、陳子良、Nick James創辦,這七個人被稱為寰亞“七武士”。創業作《我和春天有個約會》還沒談下來拍的時候,幾個合夥人互相問對方:“你有多少?”“我記得我説沒多少,但我可以拿幾萬塊出來。”莊澄笑着説:“七個人嘛,每個人先拿一點出來墊上。自己掏錢來做,在發行、宣傳的時候就很用力,因為都是自己的錢嘛。”

在嘉禾老驥伏櫪、英皇虎視眈眈的當口兒,這個當年剛剛起步的年輕電影公司,多啟用青春偶像、製作中小成本影片,而投資內地文藝片也是配合公司整體方向的、相對安全的決定。自1992年湯臣影業參與制作、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勇奪戛納電影節金棕櫚大獎後,香港電影人對內地導演刮目相看。多數從學徒摸爬滾打、各種野路子修煉出來的香港人,在那批由經歷學院電影教育的同行身上,看到了完全陌生的電影語言和節奏、慢工出細活的工作氛圍——以及可能獲得的國際殊榮。

和陳凱歌同為第五代導演的張藝謀、周曉文,以及凌子風、姜文等都被迅速地盯上了,後來的《秋菊打官司》、《狂》、《二嫫》和《陽光燦爛的日子》儘管在題材和內容上都是地道的內地皮相,卻有來自香港的資本滲透,是一批“隱形的”合拍片。

寰亞“七武士”之一的馬逢國是《秋菊打官司》的香港監製,不僅是電影人,也遊刃有餘於政治層面,由他牽線,寰亞得到了和內地導演合作的機會。莊澄回憶起初看內地文藝片的心情,還是很激動:“謝飛的《黑駿馬》我看完後簡直想哭,他拍的鏡頭你基本上想不到更好的。太厲害了!”謝飛的《黑駿馬》、何平的《日光峽谷》、樑本熙的《歸土》,寰亞電影公司一連三部影片殺入柏林電影節,“人家就注意,這是怎樣的一個公司?”

莊澄心裏知道,他們押對寶了。

林建嶽在2000年前後入股寰亞,這在莊澄的口中是寰亞命運的一大轉折點:“林老闆進來之前,我們是比較小的企業,拍的戲都不能太大,1000萬拍個《野獸刑警》都算少見了,幾千萬的大製作基本上説不上。林老闆一來,我們的資金就充裕了。”

在香港電影市場低迷的時候,投資4000萬拍攝《無間道》,是林建嶽至今為人津津樂道的大手筆,而《老鼠愛上貓》是他入股寰亞後投資的第一部合拍片。

□劉偉強:在內地拍了十多年電影,我目前的團隊基本上有70%是那時建立的。

——1998《風雲雄霸天下》

在香港電影公司與內地導演的蜜月期,陳嘉上卻退回了香港本土,沒再出現在讓他有些留念的北京。這個人有些倔強,迴歸後的大趨勢人人都看得到,但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原因有兩個:一是雖然“內地市場很重要,可是不等於説你就放棄香港的市場。”二是“當時開放進中國市場的時候是(各項審查要求)最緊的時候,這個緊箍咒對我來説有點不舒服。”1996年和1998年,陳嘉上分別為寰亞拍攝了《飛虎》和《野獸刑警》,均走純本土路線,莊澄的評價是“前者叫好叫座,後者拿獎不叫座。”

兼顧兩個市場,“堅持用兩條腿走路”,陳嘉上在當時的想法可以代表當時很大一批香港導演的取向,香港電影的冰河期尚未到來,他們還有選擇的餘地。

而順應潮流、積極參與合拍片的導演中,按寰亞老闆林建嶽的説法,“劉偉強是很典型的一個”,他笑着調侃自己的這位手下愛將:“劉偉強一開始連普通話都説不好,到現在,你看看……”林老闆本人講普通時的話語速極快,清晰程度讓我們的記者也吃了一驚。

1998年的電影《風雲雄霸天下》是劉偉強、文雋合組的“最佳拍檔”和天山電影製片廠的合作,是劉偉強頭一遭參與合拍片的拍攝。王志文、徐靜蕾等內地演員出現在電影中——這是合拍片政策在1996年提出的新要求:“合拍影片主創人員除導演、編劇、攝影師應以我境內居民為主外,擔任主要角色的我境內居民一般不應少於50%。”以此杜絕在新武俠合拍片氾濫後,內地電影廠對電影參與度少,甚至僅將廠標賣給香港片方的“假合拍片”事件。

王志文是一班北京好友介紹給文雋的,“他們常在我面前誇讚王志文的演技和魅力,所以在認識他之前,我就看過他一夜成名的電視劇《過把癮就死》,果然好!”在上海梅龍鎮酒家的一頓宵夜過後,王志文成了劇組的成員之一。

《風雲雄霸天下》在成都拍片收工的時候,常見一羣香港人和內地人結伴去吃晚飯。“在內地拍了十多年電影,我目前的團隊基本上有70%是那時建立的,內地的工作人員從小工一直做到攝影師,跟了我很多年了,其實已經磨合很久了。”劉偉強在此時建立起了自己的內地團隊。

□陳嘉上:內地組住的賓館待遇竟然低一些,被我和劉偉強發現了,我們就發彪了。

——2003《老鼠愛上貓》

2002年10月,陳嘉上和劉偉強一起來到了北京懷柔,寰亞和長春電影製片廠合作——當時的宣傳語是這樣的“《無間道》原班人馬打造《老鼠愛上貓》”。陳嘉上和劉偉強在《老鼠愛上貓》裏的身份,和《精武風雲》恰恰相反,前者導演、後者監製以及攝影。

之所以選擇七俠五義的題材,是和CEPA的大趨勢緊密相關的,儘管政策在電影拍攝時還沒有頒佈。“香港電影人和電影局聯絡得比較密切。”莊澄這樣解釋到,“用了一點中國元素,臨時我們加了一些內地演員,所以就很順利。”劇本是陳嘉上和莊文強一起寫的,在接受審批前,讓他們忐忑的“把白玉堂變成女孩子”的橋段並沒有遭遇什麼問題,反而是太過搞笑的包公,被剪走了一部分。

再次來到北京的陳嘉上幾乎察覺不出內地和香港團隊的太大不同,內地工作者從“從過去不太理解商業的運作、不習慣這種(拍攝)節奏。到那時已經能跟得上,很好了。”但老問題還是來了,“他們還是把待遇分別待遇非常懸殊”陳嘉上現在回想起那時的狀況,仍然有些氣憤,“在內地請了一個製片主任,他安排香港過來的組和內地的組住在兩個賓館,內地組住的賓館待遇竟然低一些,被我和劉偉強發現了,我們就發彪了(笑)。幹嘛會出兩個賓館?幹嘛會這樣子?劉偉強退去了內地組的賓館,把他們都搬到我們這邊。”

李冰冰在陳嘉上於英皇當CEO時演過一個電視劇,已經不是陌生人,郭冬臨是朋友介紹的,自然也不能虧待。“我還記得第一天郭冬臨來現場,只拍了一場戲,張達明、黃秋生、劉德華在後邊看,我説一喊“卡”,幾個人就衝過來了!問‘那個是誰?’我説‘幹嘛?’‘太棒了!’我記得黃秋生和郭冬臨還成了很好的朋友。”陳嘉上微微一笑,“我和他們説,內地像這樣的好演員多得是。”

《老鼠愛上貓》在11月中旬關機,真正的拍攝期只有90天。電影在2003年的情人節前天上映,在內地的票房拿到了2300萬。

四個月後,CEPA正式頒佈了。

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貳,合拍新階段:《投名狀》大膽?《畫皮》僥倖?

2003年,CEPA的頒佈在合拍片的歷史上是一次洗牌。

在香港,它讓諸如寰亞這家香港年輕的電影公司脱穎而出,除了常規性的合拍製作影片,寰亞幫助內地電影進行海外推廣的工作也提上日程,這讓雙方的合作更加具有黏性。

在內地,諸如保利博納、光線等從發行層面涉足電影業的公司,均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過渡之路,如今,他們距離電影製作的核心越來越接近。

而劉偉強和陳嘉上分別執導的《無間道》和《畫皮》,正猶如座標般釘在了這段合拍歷史階段的一頭一尾上。

□林建嶽:在2006年以至其後數年,中國市場將是寰亞的主要發展目標。

——2005年底寰亞電影公司年度報告

2003年6月,許多香港電影公司老闆必做的功課之一,就是研究剛剛出台的CEPA(《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條款。這份剛出爐的新政策對合拍片設置了重重限定,固然讓人有些頭疼。

嘉禾望而卻步了,鄒文懷認為合拍片並非上策,“兩地文化背景和政策始終不同,很難合拍。他們沒有經濟虧損壓力,香港則相反,以票房為主,賺了錢,才有資本拍下一部電影。”並把港產片低潮的救市良方,寄望於港粵之間的“綠色通道”( 最新拍攝的港產片有望在廣東省與香港地區同步上映)。這家老牌電影公司在做出這個決策之後的幾年內,製片業務不斷萎縮,在2007年與內地民營電影公司橙天娛樂合組為“橙天嘉禾”。

迅速做出反應的是英皇和寰亞兩家年輕公司,畢竟,CEPA條款中合拍片可以“視為國產影片在內地發行”的待遇太過誘人。林建嶽當然記得,《無間道》第一部在香港上映半年後,作為引進片在內地播映。即便音像製品早已鋪滿了內地音像店的貨架,但觀眾們仍然選擇在影院重温劉德華和梁朝偉的天台對峙,香港電影對於內地觀眾的吸引力可見一斑。

在2003年底上映的《無間道3》,成為了CEPA頒佈後的第一批合拍片。“我們那個時候已經比較清楚合拍的條款”,莊澄認為CEPA把很多從前糾結不清的概念和程序都一一講明,讓香港電影人摸到了一些門路。“從立項到內容審批、技術審批,已經比從前懂了很多。主要演員要有1/3是內地演員,所以在《無間道3》的時候已經有陳道明,來演一個內地警察。”電影的內地宣傳攻勢搞的很大,全班人馬出現在中央電視台的《藝術人生》欄目,視為當年創舉。《無間道3》在內地上映的總票房為3600萬,與香港本土基本持平。隨後,《韓城攻略》和《頭文字D》則證明了內地市場的潛力。“作為投資人來説,突然多了一個內地市場,這個錢對他們太重要了。”作為創作者的陳嘉上這樣分析老闆們的心態:“尤其在海外市場跟香港本地市場已經收縮的時候,內地市場變得比前兩個地方都重要。”

幾乎在同一時期,林建嶽碰到了他喜歡的內地導演馮小剛,後者希望藉由寰亞的海外影響,把自己的作品帶出國門。“我説很簡單,大家國內都很熟馮小剛是誰,但是如果你沒有一個讓國外觀眾很熟悉的人。”林建嶽這樣建議,而那個“讓國外觀眾很熟悉的人”,在寰亞旗下有很多。“剛好有一個劇本很適合劉德華拍,然後我們就用劉德華配馮小剛,大家都有這樣一個火花摩擦出來。”林老闆指的是2004年的《天下無賊》。在那之後,《夜宴》、《集結號》、乃至《唐山大地震》,寰亞在除去製片方面之外,還會負責影片的海外推廣,這樣互補性的合作模式在深度上可謂空前。

2005年底,寰亞電影公司的年度報告中,有這樣一句提綱挈領的總結:“在2006年以至其後數年,中國市場將是寰亞的主要發展目標。”

□張昭:我覺得王總(王長田)非常敏感,2005年我們有次一起吃飯,他問,你看看現在行業怎麼樣?我就一激靈。

——2006《傷城》

如今,曾被稱為“民營電視四公子”的光線傳媒、派格太合、歡樂、唐龍四家電視節目製作公司,僅餘光線一家,假如在2005年的時候,光線傳媒沒有積極拓展電影業務以分擔電視行業的風險,也許它也將與它的競爭對手一樣,消失於電視業的嚴冬。

1999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第82號文件,將“製播分離”的可能性放到了枱面上,30出頭的王長田看到了機遇:“這意味着電視台和民營公司有可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電視台也會向社會製作機構購買節目。”他離開了北京電視台和他一手創辦的熱門生活資訊節目《北京特快》,並在同年五月克服重重困難,做出了《中國娛樂報道》(即如今的《娛樂現場》)的樣片。在當年的北京國際電視節目交易會上,《中國娛樂報道》首籤20家地方電視台,在12月底順利覆蓋全國80多家電視台——那是中國民營電視業的春天,家家户户守候觀賞的還有歡樂傳媒的《歡樂總動員》、派格太合的《環球影視》。“民營電視四公子”的稱呼就在那時從媒體口中散播開來,風頭一時無兩。

到了2004年,光線傳媒的節目已經發行到全國600多個頻道,收入超過3億元。然而就在這一年,電視機構實行的有線台和無線台合併的體制改革,卻打亂了民營電視內容商發展的步伐。“過去我們的節目可以賣到很多個地方電視台,但是合併之後,一個省、一個市很可能就只剩下一兩家大型電視台。”王長田回憶説。在“兩台合併”後完成後,光線在北京台的四檔節目有三檔被迫撤出。“當時跟我們齊頭並進的四五家節目製作公司,要麼倒閉、要麼轉行、要麼業務嚴重萎縮,只有光線一家還能夠堅持,但是也遇到一些問題。”

電影業被光線傳媒視作一個分擔風險的“籃子”。

起初,王長田選擇從電影廣告的角度切入到電影市場,因為廣告也是光線傳媒原有的業務,由此切入的成本和風險都可以控制在最低。“但是在一個短暫的探索之後,我們發現那個市場仍然也不成熟。”在2006年購買了第一個劇本王剛的《英格力士》後,光線傳媒把向電影業發展的切入點再次進行了調整:與保利博納合作,走一條“聯合發行”的路線。

在當年,保利博納是國內首家獲得國家廣電總局電影局“電影發行許可證”的民營企業,曾被陳凱歌戲稱為中國的“米拉麥克斯”。在香港製片人的眼中,這家發行公司“賬目清楚,並且及時付款”,《我的兄弟姐妹》、《天脈傳奇》、《無間道Ⅲ》都選擇了與保利博納的合作。在2004年國家電影局發佈《關於加強內地與香港電影合作管理的實施細則》後,它已經成為香港電影在內地的主要發行商。

光線要求與保利博納建立戰略合作伙伴關係,在合拍片的發行上分一杯羹,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張昭最終從兩家公司的互補性上説服了於冬——很少有人知道,從《同一首歌》到“華表獎”、“金雞獎”、“百花獎”、再到諸如《卧虎藏龍》的首映禮,背後都是光線旗下的演藝活動品牌公司。

2006年底,光線與保利博納聯合發行了寰亞電影《傷城》,王長田把這件事視為“光線影業的起點”。他還記得在長虹影院昨晚首映式,於冬從台上下來,兩個人相互看了看,對方連説了兩遍“感覺非常好”,接着又説“下面兩部片子,我們趕緊合作。”在一旁的張昭也看得出:“於冬鬆了一口氣。”這部由梁朝偉、金城武主演的電影當年在《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夾擊下取得了8000萬的票房成績。

2006年、2007年,光線延續了聯合發行的階段,做了《導火線》、《鐵三角》和《女人不壞》。到了2008年,它已經能夠獨立發行五部電影,這個數字在2009年增長到了八部。而不管是保利博納還是光線,彼此都心知肚明:發行不過是合拍的漫長前奏與敲門磚。大家早晚都要從發行方向製作方向轉變,經過那個從“米拉麥克斯”向“派拉蒙”轉型的歷程。

□陳嘉上:我記得有些投資人真真實實地在我背後罵,“這一次我們要賠死的!”這些話我當時都聽進去了。

——2008《畫皮》

在《畫皮》定位成驚悚片後不久,陳嘉上看到一條新聞,説是電影局有一個新規定,要把驚悚恐怖片從音像店的貨架上全部撤離。

十多年的合拍經驗告訴他,“不能等,馬上改劇本。”首先,最大程度低消減了影片的神鬼背景,遠遠躲開那部20年前在內地以恐怖著稱的同名電影的陰影,把整個重心轉移到愛情上。同時,讓女主角的身份有了質變,“主要是怕迷信這部分,我知道電影局對迷信這個事情特別在意,就不能宣揚迷信,不能説神神鬼鬼這個事情太重,當時就找了一個點就是妖怪,不是鬼。”——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後來為葉偉信《倩女幽魂》的過審指明瞭道路,小倩同樣玩起了身份遊戲,由鬼變妖。

在電影上映前,陳嘉上覺得“能拿到6000萬到8000萬,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

寰亞的前作《投名狀》,至今被視為一個大膽、但是失敗的案例,影片於內地拿到高票房、卻在海外的銷售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多數人把原因歸結為兩個:一是陳可辛往前走得太多了,那個灰主色調、粗顆粒的影像風格最終在國際版中被抹去,換成了色彩明亮些的影調;二是李連杰沒有打戲,這一部分讓對他有所期待的國際影迷無法接受。

儘管林建嶽和莊澄的口中,依然把《投名狀》稱作一次有意義的嘗試,但人人都看得出在“為觀眾拍最好的電影”後未得相應回報的一些失望。在這樣的背景下,沒有人把《畫皮》這部中等製作的影片放在眼裏。陳嘉上記得,一羣投資者聚在一起談論影片,有人在他的背後真真實實地罵:“這一次我們要賠死的”。這樣的話,被陳嘉上聽了滿耳朵,心裏當然不是滋味。

接下來,就是等待電影放映,以及看着票房數字一升再升,他有一種中了六合彩的感覺。即便是2010年在內地重啟製片業務的向華勝,提及自己迴歸電影業的原因,也會把兩部電影視為內地產業復甦的標杆:一部是馮小剛的《非誠勿擾》,另一部,就是陳嘉上的《畫皮》。

《畫皮》的內地最終票房是兩億兩千九百萬。毋庸置疑,新時代來臨了。

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叁,精武新模式:內地發起項目,香港負責海外

在《精武風雲·陳真》的合拍故事裏,我們可以察覺到一些陌生的氛圍。

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一部由內地方最早立項、繼而才由香港方面參與的電影。還因為在這部電影各項資源上的配比上,內地與香港的方面都十分的均衡。它由任職於光線的陳嘉上監製,由寰亞的簽約導演劉偉強執導。光線方面會為這部電影的內地宣發提供做好的平台,而寰亞則責無旁貸地承擔起了本片的海外發行……

“合拍片”這三個字的意義,也許在這樣的深度合作面前,才得到真正的體現。

□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2009年6月11日,光線影業在2009年戰略發佈會上,透露了將投資製作八部大片的計劃,並與陳嘉上、劉偉強、黃百鳴、黃玉郎、林超賢等香港知名電影人達成了戰略合作。這家剛剛起步的民營電影公司成長的迅速讓很多人始料未及。

時至今日,像當年那樣的純發行公司的階段,已經不再適合光線。如今香港和內地電影公司話事權的天平傾斜明顯,即便是單純的發行,內地公司也有權力對影片的內容提出修改意見。這在幾年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光線第一部真正意義上參與制作的合拍片,是徐克的《深海尋人》。張昭看過了片子,和老爺説:“恐怖和愛情這兩個類型,不能兩個並行,要挑一個為主,否則大家看不懂。”然而老爺的倔強是人所共知的,“最後我也沒説服。但合作完了大家非常開心,徐克工作室成立25週年時我還去祝賀。”而介入到製片層面,面對創作和投資之間的博弈,成了張昭的家常便飯。

“張昭解決不了的話,就會吵到我這來。”王長田苦笑了一下,他沒有掩飾製作中的一些衝突,並直接將它們稱為“吵架”:“吵架可能有三個原因,第一是和我們的合拍公司談投資額,一定會吵來吵去,甚至吵到最後我們不投了。第二就是在人力資源上有分析,比如演員的選擇上面,每一家判斷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或者他擁有的資源不一樣,比如説你想用你自己的人,我覺得這個人不行。第三是市場宣傳方面,因為需要在短時間內高密度的互動、協調藝人資源,出現的問題可能比前期還多。”

實際上,早在2008年,光線就曾公佈過一個類似的電影戰略計劃,在列的導演中除了此次出現的陳嘉上之外,還有林超賢以及黃志強等一系列導演的合作項。這些項目的籌劃,最早可以追溯到2005年,當年王長田、張昭和一個香港工作人員聚在一起,用一張紙列出了香港最好的30名導演名單,其中可以算是頂級的有十餘人。三個人依次分析這些導演各自特點,以及與光線合作的可能性。

然後就是按圖索驥地挨個拜訪,王長田第一位慕名拜訪的是黃百鳴,在東方電影公司那間狹小的會議廳裏。黃百鳴告訴他:“你來晚了,《龍虎門》剛剛籤給了於冬的保利博納,留給光線有份參與的下一部電影叫做《導火線》。”接下來光線享用着合作愉快帶來的慣性福利,《女人不壞》和《家有囍事2009》。而在當年的規劃中,黃志強的《五毒》最終沒有通過審查,加上《深海尋人》與徐克的合作經驗,王長田對香港導演自己立項、光線繼而參與制作的程序,感到了一些掣肘。

經過一系列的篩選,光線在2009年重新召開了一次戰略發佈會,當天張昭宣佈陳嘉上加盟光線影業擔任總顧問一職,據透露,“總顧問”這個略帶模糊的頭銜,其具體內容包括為光線影業發展出謀劃策、為發行影片提出意見、以及影片的拍攝工作。王長田這樣評價他的香港合作人:“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他跟其他香港導演不太一樣,對內地的文化、社會、經濟環境都有一定的瞭解和思考。比如説他一直強調要做主流價值觀的電影,香港導演裏面很少會提出這樣的詞來。並且,他跟我們這個公司做事的風格相當類似,所以合作的就更加的緊密。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不久,有消息傳出,陳嘉上在光線傳媒附近買了房產,有打持久戰、同苦共樂的準備。

□陳嘉上:利用寰亞的海外影響力,光線要通過《精武風雲》從內地走出去。

陳嘉上走馬上任的第一份差,是當年拍攝過的陳真題材。甄子丹蔘演的肯定答覆和寫好的劇本,都已經他擺在面前,但陳嘉上有些猶豫。“我知道自己很難擺脱之前《精武英雄》的某些概念,就找到劉偉強,問他有沒有興趣一起拍陳真的故事。”

李小龍版《精武門》上映時,劉偉強只有12歲,和弟弟合買一張光華大戲院前座的票,一人坐一半的座位。回了家就用媽媽的拖把學打雙節棍。“後來我當攝影師,最佳拍檔很多故事都是在嘉禾公司的片場拍的,當時棚旁邊有李小龍用過的辦公室,後來成龍用了,拍戲空閒時我常常往那裏跑。”儘管本人是李小龍及《精武門》的超級粉絲,但劉偉強答應自己的這位老朋友絕不重複經典。

當陳嘉上把劉偉強拉到王長田面前時,這位心思活絡的企業家突然意識到:“劉偉強是寰亞的導演,陳嘉上是我們的導演,甄子丹是一個獨立的演員,所以一旦合作,就涉及到雙方和市場資源的一個組合。”陳嘉上當然認可王老闆的這個想法:“利用寰亞的海外影響力,光線要通過《精武風雲》從內地走出去。這就打破了一般合拍片只着眼內地的狹隘。《精武風雲》是反過來的,我們首先帶內地建起了項目,然後找海外夥伴——如何互相分帳、怎樣發行,光線都能參與進來。”

而對寰亞而言,由內地方首先發起項目,這是林建嶽和莊澄在之前從未遇到過的情況。“我們跟光線的合作很奇怪的。”莊澄這樣説,“陳嘉上從中牽線,認為劉偉強來拍最好。因為幾位合作者都是好朋友,一起來做這個項目很容易。”

正因為是好朋友,就《精武風雲·陳真》的海外保底份額,寰亞和光線是在飯桌上談的,“所有人都坐在一桌子上歡聲笑語,我跟莊澄在邊上吃飯——顯然是吃不下去的。”張昭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還是忍不住笑意。“他説,‘這個數我真沒法做,我走了’,我只好頂了一個數,萬一《精武風雲》做不到,我們可以從內地市場對這個數目進行補償。”

當日,張昭與莊澄採取了一種極古老的做生意的方式,大家把手推來推去。這在旁邊人看起來“就像打太極一樣”,張昭這樣解釋:“我們跟寰亞整個商業談判過程當中,有兩個方面:一是怎麼利用他們的製作經驗和海外發行能力。寰亞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公司,他們有那麼多年的商業類型片的製作經驗,在合拍過程中,我們向他們學到很多東西;二是説服他們,在內地市場你聽我的。因為他們也要在學習怎麼在內地這個雖草莽、但潛力大的市場裏生存。”

“合拍嘛!”他笑着説,“真正的含義是彼此使最大的勁兒,把對方都推的最遠,然後看哪個結果最好。”

□劉偉強:我是從邵氏片廠出來的,片場制度的好處在於它有一個長遠的計劃,我個人是想把這個工作室搞大一點。

——2010年劉偉強競園工作室成立

不久前,有媒體畫出了一份17位電影人在北京的工作室分佈地圖,它們大多散佈在北京的東北部,以亞運村和CBD為核心向外輻射擴散。這其中,包括陳可辛的“我們製作”、連凱成立於8月的特效工作室……劉偉強位於京東競園的工作室也縮成一個座標,標記於這份顯得有些擁擠的地圖上,對未來,他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的工作室裏擺着一大面魚缸,養了好多魚,正對閣樓就掛着‘精武門’的牌匾,特別‘打眼’。”聽到“打眼”這個京式詞彙,我們的記者一愣,劉偉強靦腆地笑了一下,“這個詞是我最近學會的。”看樣子,林建嶽老闆説得沒錯,這個人的普通話的確是在突飛猛進,完全想象不出他十年前初涉合拍片時,還要需要一個翻譯的情形。

談及最近接連上映的《槍王之王》、《全城戒備》、《線人》等影片,劉偉強導演對警匪片心癮並沒有像本站娛樂希望地那樣被勾起來,他比較平淡地表示“電影是五花八門的,警匪是一個題材,愛情是一個題材,我不會把自己限制在一個題材裏面。”反而是葉偉民導演了純內地春運題材電影《人在囧途》,勾起了劉偉強的興趣。他看了這部片子後,覺得香港導演很深入地去拍一個內地題材,的確是一條可行之路。“就像奧巴馬説我們要改變,這才是香港導演應有的態度。”

然而,內地的口語和心態,卻不是一時半刻像“打眼”這個詞般一用即會的。香港青年導演們尚要花大把力氣,在翁子光(《明媚時光》)的微博()上,偶爾就回出現一兩條他看罷《東北一家人》後的詞彙/句式筆記。

但要真正地融入內地生活,按莊澄的話説“必須得在北京住上五年、十年”,但到那時,此時的中年導演們恐怕已經退休了。“我現在大概是拍了50部,但是我的理想是拍200部,我怎麼去處理?”劉偉強笑着自問自答,“我接觸了很多北京、香港、泰國的新導演,我的目標是當製片人。現在我還能拍,我可以當導演、當監製,但是某一個時間你真的要用另外一個方法去拍電影。”

由此,提及競園工作室的最終目標,劉偉強談及了自己出身的邵氏,“我是從邵氏片廠出來的,片場制度的好處在於它有一個長遠的計劃,我個人是想把這個工作室搞大一點。像從前的北影、上影、長春電影廠,攝影師、美術指導、編劇也都可以培養,還有很多部門都可以培養。現在香港為什麼這麼缺乏這些人才?因為從前的片廠沒有了、嘉禾公司沒有了、攝影公司沒有了。所以説中國一定要有大的片廠,要聯做。我的目標是這樣的。”

相比之下,今年六月在上海成立華大影業的唐季禮導演,模仿的對象則是全產業鏈模式的嘉禾公司。架子拉得很大,製片、發行、院線、演藝經紀無所不包,原因是“當你的產業鏈不齊的時候,沒有院線,沒有播出平台,就是最低級的打工仔。” 關錦鵬導演在蘇州的工作室還在剛剛起步的階段,儘管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投資人進來,但他口中的“希望項目可以開發到蘇州現有的資源”,卻讓人想起説過類似話語的黃百鳴,他在杭州的工作室和當地政府有目共睹的合作愉快。

一個廣闊空間的內部構造正在慢慢地生成——和內地民營電影公司一擁而上、喊着打造影視航母的整齊劃一相比,香港電影人層次分明的發展計劃,真得感謝香港電影在漫長時間裏,為後人提供諸如邵氏、嘉禾、電影工作室等等這些可供搬演的經驗。

後記

劉偉強對競園工作室在談的合作伙伴守口如瓶,但透露只要人在北京,就在不停地吃飯和約人,而他挑選合拍夥伴的第一要義還是“這個公司他真的對待你、真的懂電影。”

陳嘉上依然很忙,甚至最近因為《畫壁》繁重的拍攝工作,偶爾顯得有些焦慮。他和光線的合作已經把未來的兩年時間預支出去,也許在完成現有既定的工作之後,這樣的合作還將繼續。因為顯然,他對自己在內地的新東家表現得很滿意。

在採訪中,莊澄和林建嶽不約而同地表示,合拍片必定將是寰亞事業發展的重中之重,但具體的事宜,他們不便透露。

王長田和張昭為我們詳解了光線的未來,在這份企業的版圖上,發行、製片、演藝經紀乃至院線都在他們有條不紊的計劃中,他們説,在明年,光線將把合拍片製作的數量提升到八部。

而他們對合拍片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合拍片雙方的界限已經越來越模糊,這個界限當然包括人力資源、渠道資源以及最重要的、合作雙方的心理界限。

按照這樣的趨勢,在未來,也許討論“合拍片”這個問題已經不再具有意義,對於那樣的一天,我們都拭目以待。

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光線老總王長田

香港娛樂圈大佬寰亞老闆林建嶽

寰亞、光線探索啟示錄--對話林建嶽、王長田

肆,寰亞:合作型的“大佬”公司

身為影壇大亨,儘管林建嶽從來不缺乏花樣繁多的新聞逸事,卻對接受採訪的挑選向來比較嚴格。每一日的忙碌程度超過很多人的想象,他的名言是:“每天有18個小時做事最好。”

林建嶽所經營的寰亞是個綜合性的娛樂公司,在採訪中,他提到10月23日上海將有一場寰亞主辦的大型演唱會,來自東亞和國內的歌手都將一一亮相,而我們關注的電影的製作和宣傳僅是寰亞業務的一個組成部分。也許正因業務繁多,寰亞多年來的所長在於與其他電影公司的互惠互助。在這家公司的成長史上,有多次因完美合作而打贏的漂亮仗,2004年與華誼的攜手,進行內地與海外的渠道與資源的相互嫁接,無疑是最引人矚目的一次“聯姻”。

本站娛樂:除了華誼,目前寰亞還在和很多其他電影公司,請問能否一一對這些公司進行您的點評?

林建嶽:每個公司都有它的長處,每個人都有它的不同的地方。華誼的長處是它有一個很強的團隊,有自己一線的演員和導演,我們合作了很多年,相互比較瞭解。而光線是第一次合作,但是很開心,他們也很有水準,因為他們在推廣方面做的很成功,所以每個人都發揮他的長處,應該你問他們,跟我們合作有什麼短處,讓我知道,讓我改進一下。

本站娛樂:那你怎麼看跟內地合作的程度,有沒有繼續加深的空間?

林建嶽:説真的,是越來越多,因為現在國內的電影公司也越來越多,每天都有一個新的電影公司合作,所以就變成我們跟光線合作到這一步,其他公司我們也合作,就是開始知道比較多的電影公司,有欄目跟我們一起合作,當然華誼是很重要的地位,因為小剛的問題。

本站娛樂:那有沒有嘗試在內地建設院線,因為嘉禾開始在內地建了。

林建嶽:我們其實已經在廣州在做,這也是我們下一個目標,我們也希望有更多的院線蓋起來。

本站娛樂:因為現在其實內地的很多電影公司,都在嘗試產業鏈的完善,尤其院線建設,現在成為一個院線,大家都在建影院,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呢?

林建嶽:這個畢竟是一個趨勢,應該説這樣,比如説你有電影院,你才有更多的觀眾來看,中國現在國內還是隻有六千個熒幕,美國現在都四萬多個熒幕,美國的人只是中國的十分之一,所以其實,熒幕是遠遠不夠的,但是給一個機會就是更多的電影製作,不應該光有熒幕沒有電影製作還是不成的,所以這個事要相互配合起來的。

本站娛樂:那在昨天華誼兄弟的王中磊,他接受本站娛樂訪問的時候,就公佈,周迅離開華誼,然後黃曉明和李冰冰的合約都在談當中,還沒有確定,我知道寰亞是一個在藝人方面,在香港是非常強大的一個團隊,那現在寰亞有沒有打造一個內地一線藝人陣容這樣一個計劃呢?

林建嶽:每個行業人才都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知道,但是往後有更多人才希望加入我們寰亞的大家庭,我希望有這樣子,希望有更多人來參加寰亞的一個團體。

本站娛樂:實際上今年的香港電影市場上,很多的香港電影,港味非常重的電影,可能只針對香港本土電影市場的這些電影也有很多,包括寰亞自己,也有一部分投資,那怎麼看待合拍片和香港本土電影在寰亞製作的一個比重呢?

林建嶽:這個我覺得不能看比重,主要是看劇本,我看每一個電影,其實最重要是一個電影,因為劇本能不能夠,比如説它根本不適合哪個電影,比如説有些劇本,只適合在國外放,有些電影是很適合在國內放,是看比重的問題,不是説怎麼約定,我看哪個市場做多,哪個影院做多一點,最主要是一個劇本出來,我們就要研究一下,它的比例應該在國內還是在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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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林建嶽、莊澄指點內地江山

林建嶽介紹本站娛樂採訪

寰亞莊澄

莊澄

中影

□莊澄:中影是一個比較大的集團,它的發行最強。比如《投名狀》我們自己製作,主要是香港的團隊。內地的發行交給中影了,他們做得很好。《建國大業》的製作跟發行則都在內地,也是中影來主導。

華誼兄弟

□林建嶽:華誼的長處在於它有很強的團隊,導演和演員都很強。我們合作了很多年,相互比較瞭解。

□莊澄:華誼兄弟就是一個娛樂王國,它有很多不同的部門:製作、發行、經紀人以及廣告。所以跟它們合作,好像你後面的問題(都不用擔心了),因此我們和華誼的合作主要是資金投入。通常他們製作的電影由他們自己主導,由我們負責海外發行。但是也有例外,譬如《游龍戲鳳》,這部片是我們做製作,內地交給他們來發行,也發的很好,海外則都是我們做了。寰亞還會代理內地電影在香港的發行,香港的發行制度很特別,就是説電影發行的時間不會很長,假如一週內票房始終不高的話,它很快就把你拿掉,這也是香港的一個急功近利的問題的存在。我們一直覺得(馮)小剛導演的電影分量很高,《唐山大地震》上映前他問我:“可以(在香港)收多少?”我開始想至少有800萬(港幣)吧。後來收到1500萬時,我給他發了一個短信:“1500萬了。”

光線

□林建嶽:説真的,雖然是第一次跟光線合作,但是很開心。因為他們很有水準,在推廣方面做的很成功,每個人都發揮了自己的長處,應該你問他們,跟我們合作有什麼短處,讓我知道,讓我改進一下。

□莊澄:我覺得它今年是一個比較活躍的公司,以前是電視的製作,現在也是電影方面也發展的很厲害,平台很強。陳嘉上進了光線,而我和他已經是十多年的朋友,我監製他的電影就有兩部(編注:《野獸刑警》、《飛虎》)。《精武風雲》另外一個編劇張志成(編注:就職於光線影業),我們也是很長時間的好朋友,所以就很容易溝通。因為一般有些時候,國內公司跟香港的公司,由於公司的文化不一樣,需要比較長時間的溝通,但是陳嘉上在光線,就引進了香港的作風,而我們也學習國內公司的做法,所以也合作的蠻好。

保利博納

□莊澄:他們也是做發行開始的,所以就很早,比如説《老鼠愛上貓》就是於冬他們來發行,有一段時間,他跟我們發了很多電影,也是蠻賣座的。

小馬奔騰?

□莊澄:小馬奔騰也是最近進步比較快的電影公司,他們主要是跟張家振、吳宇森合作(編注:《劍雨》由張家振的獅子山公司製作、光線、寰亞等多方合作。)我跟張家振、吳宇森認識20多年了,所以我們碰面一談就成,再找來小馬奔騰合作。合作以後就覺得他們蠻專業的,他們對導演、監製很有信心。所以也是一個很愉快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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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田與張昭

王長田

張昭

陸,光線:內生型的“駱駝”公司

作為全國最大的民營傳媒娛樂機構的當家人,王長田依然保持着每天早上九點半上班的規律工作安排:“上午我就是瀏覽網站和雜誌,瞭解一些行業的情況,過問公司各項業務是否存在困難,如果有就儘量想辦法幫他解決。每週一、三、五中午我會跟公司各個部門的小頭頭們吃飯,有時也包括普通員工,瞭解他們那個部門狀況怎麼樣,他們個人有什麼想法、建議、有什麼困惑。晚上我會跟公司的高管、各個業務部門的管理者,還有客户,包括電視台,還有一些機構的一些人,跟他們吃飯。”

無論是縝密的工作安排還是在採訪中條理清晰的語言和邏輯,他給人的感覺都是十分的踏實。

王長田曾有一個十分著名的比喻,將自己的光線傳媒比作一頭駱駝,就是依靠自己貯存足夠量的水和養分,以度過行業的寒冬。在進行鍼對光線影業的對話中,我們依然能夠感到,穩紮穩打的“駱駝思維”仍是王長田做出所有戰略的重要核心思想,譬如面對目前影院建設扎堆的現象,他表現得冷靜而沉穩,的確,很多事情並不急於一時。

本站娛樂:在加入了電影發行和製作後,光線的業務體系越來越龐大,請問您最終想把光線打造成一個什麼樣的公司?

王長田:我們希望達到的成果是向國際上的傳媒公司看齊。首先我覺得在提供電視製作和視頻內容的行業,做更多的節目類型、更大的節目製作量、更廣泛的播出渠道。雖然目前的競爭激烈,但市場空間其實是相當大的,因此還沒有到大家都沒法生存的惡性競爭地步。

本站娛樂:那麼在光線影業的發展上,請問您有怎樣的未來規劃?

王長田:首先,光線要做中國最好的電影發行公司,成為其他電影公司在發行方面最好的合作伙伴。其次,光線會在製作力量上加強,從今年《精武風雲》的開始製作很多好電影。明年光線在規劃中的電影預計將完成十部,在今年年底之前,會有四到五部電影正式投入拍攝,在明年上半年開拍第二部分,並在明年年內上映。之所以,因為光線要做到今年的前三,只需要四個億的票房,而明年做到前三這個目標的實現,就需要十億的票房。

本站娛樂:除了電影發行和製作,光線有沒有打通產業鏈、涉足影院建設的想法?

王長田:關於產業鏈這個問題,我一直在講,可能光線是唯一的一個沒有投資影院的電影公司。我不是説我一定不想投,而是覺得現在的時機不一定適合我們去做。目前已經有很多電影公司做了很多年了,我們大概數了一下,差不多有30家公司在同時投資影院,其中有些做得比較大。我們如果在這個時候進入影院市場,可想而知起點太低,如果想往上去追,必定追不上。但是你要知道,當影院市場擁擠到一定程度,開始進入整合階段的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我們現在可以去積累資金、積累影片資源,等待這個整合機會來臨進行影院收購,甚至可以收購幾家院線公司、影院公司,這個時候我們仍然有機會做成最大的五六個院線之一。或者,有些院線想往電影製作和發行方向發展,在未來,光線也許可以跟這樣的公司進行合併,讓大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塊東西,從而變得更加強大。

本站娛樂:那麼其他業務還會繼續拓展嗎?比如説藝人經紀。記得在光線的傳媒時代,您有一個頭銜叫做“中國有最多的機會接觸娛樂圈、接觸明星的人”。

王長田:我們當然希望做這藝人經紀這項業務,因為它成本較低,又有影響力。但我們的出發點、做事的方式,可能跟別人可能不太一樣,我們會集中做某幾類藝人,在那幾類藝人身上我們做的特別強,你一旦想到這一類藝人的時候,你只能想到光線的藝人。而在你自己的品牌之下,每一個人之間都是存在競爭,都要去爭幾哥幾姐的那種,那我覺得沒有意義。但假如一個動作演員和一個喜劇演員,他互相之間還存在幾哥幾姐這個問題嗎?一切迎刃而解。

本期新航標特別關注近二十年合拍大勢,獨家對話林建嶽、王長田、莊澄、張昭、陳嘉上、劉偉強,深度解讀寰亞、光線模式探索啟示錄。□王長田:我們非常尊重陳嘉上的判斷,在未來,我們希望能夠跟更多香港導演建立起這樣的合作關係。

王長田 張昭

王長田

王長田 張昭

柒,王長田、張昭笑談香港格局

寰亞

□張昭:在電影本身產品的成熟度上,寰亞是最成熟的。同時它還是一個很好的合作者,海外市場的運作能力在香港公司當中是一流的。它是一個很嚴謹的、值得尊敬的公司,莊澄天天在講的一個詞叫intaberty,就是公司也要有人格,這個公司的人格是很重要的。

寰宇

□王長田:《全城戒備》在創作層面上有一些問題是可以避免的,特技和拍攝也許會因為經費約束而不可能盡善盡美,但是台詞可不可以寫的更好一點?配音、字幕、音樂,可不可以做得更好一點?大的方向我覺得還好,如果後期再做的精細一些,我相信它的社會評價一定會比現在要好的多。

□張昭:我們通過《全城戒備》跟寰宇建立了一種信任,這種信任實際上是在合作衝突當中建立的,第一次合作這樣規模的片子,他們很緊張,寰宇又是一個很年輕的公司,我們也很緊張,我們也是很年輕的公司,做完這個片子以後,林小明就跟我講:“沒得説。”光線通過這次合作收穫了和陳木勝之間相互信任的關係,我覺得電影這個事兒很多人合作,彼此間建立信任關係是最重要的。

英皇

□張昭:英皇有很多年輕的藝人,所以它的產品跟着藝人走,變化非常多。雖然未必在電影形態上追求那麼成熟,但的確是娛樂和電影結合的比較好的公司。

天馬

□王長田:黃百鳴成立了自己的天馬公司,現在我們的合作已經轉到天馬合作了,我們也見證了他兒子的成長。跟香港公司合作信譽是非常重要的,簡單地説,你這個東西賠了就是賠了,賺了就是賺了,你必須把這個信息如實地告訴合作伙伴,並且説好什麼時候回款,就要回款。像黃百鳴這種的以電影為生命人,一旦你不守信用了,可能就把他給害慘了,以後絕對不會跟你再合作了。黃百鳴這位老先生是挺有意思的一個人物,他曾經是非常輝煌,不管是作為演員,還是作為電影公司的老總。

□張昭:從黃百鳴身上可以反映一個道理,因為香港商業片的歷史非常長,這些好的公司都做了幾十、上百部片子的公司。現在還倖存下來這些公司,他們都是注重實在的合作關係,認認真真在做市場。(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