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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高曉鬆:我喜歡過去的時代,現在的我(2)

欄目: 內地音樂 / 發佈於: / 人氣:6.31K

高曉鬆這幾年結婚生子,酒駕入獄,當選秀節目的評委,在視頻網站優酷做脱口秀節目《曉説》,還出書、拍電影、開音樂會,沒有停歇過 到美國,高曉鬆是想學習好萊塢的智慧,他認為這就是美國的智慧,美國猶太人的智慧,政治背後那些生存的智慧也是他的興趣所在

專訪高曉鬆:我喜歡過去的時代,現在的我(2)

高曉鬆説他總算老到可以談談未來,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説起過去

曉鬆每週都要往上海飛

高曉鬆現在開始眷戀家庭生活,眷戀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日子

6個月的監獄生涯讓高曉鬆體會多多

4月28日,“此間的少年”高曉鬆作品音樂會的首場演出在北京舉行。那天晚上,他獨自隱在側幕之後,看着台下萬人與老狼合唱《同桌的你》。

“江湖不問津”,高曉鬆手裏的扇子上寫着這幾個字。看起來像是精心挑選過的,但其實不過是他從街邊小鋪順手買的,只花了兩塊錢。

“江湖”這兩個字,對於揮別了 6 個月監獄生涯的高曉鬆來説,今天也許更能明白其中的含義。“坐牢也有好處,看到了你在任何地方看不到的一些人,然後你就會覺得挺平衡的,出來混都要還嘛,我欠的我都還了,我就平衡了。”

18 年前,25 歲的高曉鬆因為《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一舉成名,這個正在搗鼓拍電影搞廣告的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輟學生,變成了當年最知名的音樂人。儘管那首《同桌的你》直到現在不過給他帶來了萬元左右的收入,但這個“音樂人”標籤貼在他身上 18 年,帶給他除了姑娘之外無數的東西。

年少成名,少年輕狂。如今很多東西在高曉鬆身上已經看不到,儘管他一樣能侃,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神態,但很多東西已經漸漸消磨在時光中。2011 年,蹲在北京東城監獄裏,他寫了一封長信給1988 年那個寫歌的高曉鬆,和他説一説這些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

8 月 17 日,他抽着煙,搖着扇子,坐在我面前又陷入對過去的回憶,關於年少輕狂和中年受挫。他總算“老到可以談談未來”,也毫無顧忌地説起過去。

“你喜歡 1988 年的高曉鬆,還是今天這個自認活明白了的高曉鬆?”

“我喜歡 1988 年除了高曉鬆以外的那些東西,那個時代,那是一個好時代,但我是好時代裏的壞孩子。我喜歡現在的我,今天的時代真的是一個壞時代,我不是説中國,是全世界,美國也一樣,非常淪喪,我現在成長成了一個好孩子”。

“好孩子”高曉鬆現在北京的家裏,住着太太、母親、丈母孃、老丈人、小姨子等一大家子人,甚至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把這一羣人帶來,跟着他走。這是中國家庭中最棘手的倫理關係,他卻應對得很好,全家人相處得更和氣。他説自己開始眷戀家庭生活,眷戀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日子。

B=《》G= 高曉鬆

你是個屁!

B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來開音樂作品會?是覺得終於可以老到和老朋友們一起站在舞台上去懷舊了麼?

G :其實去看的人也是懷舊的心境。我沒有主動做過什麼事兒,都是被動等着,因為我 1996 年開了一場音樂會很成功,所以每年就有人來找。但我一直有兩個不願意,一是因為沒有新作品,還開什麼呢?今年正好有了這張《萬物生長》,然後就可以開了;第二是因為我不願意去賣人品求大家,這麼多人都為了你聚在一起,你也不能讓人白給你唱,所以你要攢人品攢很久,攢到我已經入行 18 年,服務了三代歌手,你在行業裏也到了這個位置。你們都唱着我的歌去演出賺了那麼多錢,然後我還沒版税,我還得靠着當評委掙奶粉錢。所以我才開口説,大家一起來搞一搞吧,這個時候就瓜熟蒂落了。

B :那你有打算把它弄成一個長期的項目嗎?

G :這一輪演個一兩年,演個 32 場。現在 32 場都成了一目標了,大家都必須得開到 32 場,我肯定能開到 32 場。

B :這幾年發生在你身上太多事,結婚生子,酒駕入獄,工作上也有很多新的身份,當選秀節目的評委,在視頻網站優酷做脱口秀節目《曉説》,還出書、拍電影、開音樂會,感覺鬧騰得厲害,沒有停歇過。

G :對,其實我一直想這麼做。但關鍵是,我得一樣一樣玩。在我看來,前些年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在美國,奮鬥也好,學習也好,什麼也好。我覺得這件事是最大的一件事,我希望我乾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去幹,而不是去玩票。我去美國不是旅遊,去瞎看看。所以我正經地移民,正經地工作,去體會那個完全不同的國家的智慧,我特別全心全意地在幹這個事。結婚生孩子也是一大事,不能新婚燕爾就忙得和孫子似的,大家好好在一起待幾年嘛。這兩件事花了我 6 年的時間。我覺得這 6 年完全沒有荒廢,你雖然沒幹什麼這兒的人眼睛裏能看到的事,但你把自己徹底地改變了,你成了一個比以前遼闊很多的人,你成了一個快要活明白的人,你成了一個對東西方的很多東西有思考的人,我覺得這個對我來説是最值得的。所以從美國回來之後,突然什麼都來了,其實我也不想用厚積薄發這個詞,就是突然通了。通了以後你幹什麼事都會遊刃有餘,會覺得挺有意思的。

B :今天坐在我面前的高曉鬆看起來變化很大,以前很多人都覺得你是特別傲的一個人,年少成名,出身不錯,帶着那種得天獨厚的優越感。但你開始總説一些“很感激”、“很感恩”之類的話,這種心態是怎麼轉變過來的?是和酒駕這個事有關還是到這個年紀了?

G :我覺得可能都有吧。到這個年紀了這很重要,不然到這時候你還沒活明白就很慘。年輕人就應該狂傲,你別像老頭那樣,有什麼意思呢?我覺得這跟在美國做少數民族有很大的關係,因為你在那兒,誰都不知道你是幹嘛的。我在這兒少年成名,在行業裏一直都在第一線,跑美國去就是一五流的小導演小作曲,琴彈得還沒人家賣琴的彈得好。我去買把琴,人家賣琴的比我彈得好太多了。他只掙 3 塊錢一小時,低於加州法律規定的 8 塊錢,因為彈得好的人太多了。你又不住在富人區。我住在洛杉磯,他們沒人相信我在中國是著名的音樂家,因為在他們那兒,你只要寫過一首歌進過排行榜前 40 名,你就可以退休了。那至少是 3000 萬美金的版税,我沒有錢住在富人區裏。我在美國的製片人,他説:“你是著名音樂人啊?我不信。你看我住的這區多好,你看我 200 萬美金這房子,我拍過那麼多電影都不算我賺的錢,我只寫過半首歌,就我一電影主題歌的歌詞我不滿意,我就自己填了個詞。就那麼半首歌的版税,買了這套 200 萬美金的房子。”洛杉磯房價遠低於北京,200 萬美金已經是非常非常好的房子了。沒人相信我寫過暢銷歌。

B :《同桌的你》為你賺了多少錢?

G :第一筆是 800 塊錢。後來陸陸續續亂七八糟的加起來可能有一萬塊錢。

B :剛去美國的時候,心理落差應該很大,很難接受吧?你在中國本來自我感覺這麼好。

G :是的,接受不了。你約任何一個人都得等一個半月以後,沒有人重視你,而且你只能發郵件,打電話人家都嫌煩,然後不停地發了 4 次郵件總算給了你一個時間——午飯後到上班之間的 10 分鐘。我以前還會和人家説“老子在中國都如何如何的”,結果人家都那表情,意思是你牛你怎麼不住在富人區啊。美國只有兩個地方最勢利,華爾街和好萊塢。其他地兒其實大家都不是很在意這個事兒,但好萊塢是極其在意的,所以剛開始一年多時間裏才慢慢開始平和下來,自己重新學習《聖經》,學習人家中學課本。

B :學《聖經》?為什麼?

G :所有制片人一聽我的故事就會説:“你這一聽就是少數民族的故事,你太不瞭解美國了,雖然你英文説得不錯,但是沒用,你不瞭解美國人民。”美國人都有一特點,就是讀《聖經》長大的,每個人都説:“我告訴你,你先去把《聖經》讀一遍。好萊塢的所有故事都是《聖經》故事,只是披了不同的現代的外衣,所以你這故事一聽就是你沒看過《聖經》。”於是我就去學習《聖經》。後來他們給我一個嚴格的規定,就是講任何一個故事的時候,你不能用“我”當主語,主語必須是觀眾,觀眾以為他是怎麼樣的,你必須這麼講故事。這就是他們那兒洗腦式的訓練,必須每一句話的主語都是觀眾。你不能説“我覺得怎麼怎麼着”,你是個屁!憑什麼你覺得這樣?

B :在這個過程中你的自尊不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毀?在摧毀之後又重建?

G :是啊,我講的任何一個故事,人家第一句都會問你:“誰要看這電影?”一開始我還特別不服,還很傲,會回答説:“我會看這電影!”然後人家就會斜眼看着你,説:“那您去紐約吧,別在這混了。”所以慢慢地我這些狂傲的東西就都沒有了,就會變得非常謙卑、非常察言觀色。

B :為什麼剛開始非要到好萊塢去混呢?

高曉鬆這幾年結婚生子,酒駕入獄,當選秀節目的評委,在視頻網站優酷做脱口秀節目《曉説》,還出書、拍電影、開音樂會,沒有停歇過 到美國,高曉鬆是想學習好萊塢的智慧,他認為這就是美國的智慧,美國猶太人的智慧,政治背後那些生存的智慧也是他的興趣所在

高曉鬆這幾年結婚生子,酒駕入獄,當選秀節目的評委,在視頻網站優酷做脱口秀節目《曉説》,還出書、拍電影、開音樂會,沒有停歇過

高曉鬆也是《達人秀》的評委之一

到美國,高曉鬆是想學習好萊塢的智慧,他認為這就是美國的智慧,美國猶太人的智慧,政治背後那些生存的智慧也是他的興趣所在

高曉鬆從街邊小鋪買了把扇子,上面寫着“江湖不問津”

G :我想做商業電影,我不想再做獨立小成本,而且我想學習他們的體系,包括這個國家的智慧。其實好萊塢的智慧就是美國的智慧,美國猶太人的智慧。雖然我後來只拍了兩部電影,但也可以了。好萊塢特別勢利,你要是一無是處,人家客氣話都不對你説,一句客氣話都不跟你聊,不會像中國人説:“你不錯啊,但是我們再考慮考慮。”人家連這個都不説,人家説:“誰他媽看這電影啊?”特別不客氣。後來聊多了,時間待長了,他們發現我歷史很好,就開始對你客氣點。

B :你是靠什麼在好萊塢待下來的?

G :這個過程有點難,畢竟你剛去的時候,只帶着兩部***,以及一堆沒人聽過的歌,你其實是一個少數民族,混進一個大party 裏。我到任何地方,人家大製片人只給你 5 分鐘時間,講故事只能説 5 分鐘,如果寫的話必須不多於一張紙,因為沒人有空聽你講或是看。所以我都先和我家門口的酒保排練,先掐着表講給酒保聽,第一次巴拉巴拉講了十多分鐘,只好再來一遍。你在那兒低頭做人這些年,你就已經磨掉很多稜角,再加上歲數也到了,有了孩子人身上的氣息就柔軟多了,猙獰的那些氣息就少了很多。坐牢也有好處,看到了你在任何地方看不到的一些人,然後你就會覺得挺平衡的,出來混都要還嘛,我欠的我都還了,我就平衡了。你看到了你看不到的社會的各個角落很多層面的人,你看到了人家是怎麼生活,所以我也沒有怨天尤人什麼的,我要再怨天尤人,那些被判 10 年、20 年的都不用活了。所以到今天,我就真正平和了很多。

B :你已經拿到綠卡,為什麼遲遲不入美國籍?

G :我隨時都可以入籍,但是我在猶豫。綠卡和國籍在美國就一個區別,不能選舉或是被選舉,除此之外,一切都是一模一樣的。因為我也不可能被選舉,我也對選舉沒什麼興趣,所以我還在猶豫是不是入籍。

B :你對政治沒有興趣?

G :我對政治本身沒興趣,我只對政治背後那些生存的智慧有興趣。比如國家的理想,待了這麼多年,我發現美國是一個自由超越平等的國家,這和歐洲不一樣,歐洲正好反過來,平等超越自由。而這些有意思的智慧都和文化有關,我只關心和文化有關的東西,因為不管你是寫劇本還是什麼,你做的就是文化,這些就是文化的一部分,至於具體的政治的那些事,我是一點兒都不關心。就像科恩兄弟有一句台詞我特別喜歡:“美國沒有警察的時候,也不是人人都殺人。”科恩兄弟那句話極大地震撼了我。美國現在有 300 萬警察,殺人的一個也沒少。我特別崇敬科恩兄弟,他們也是猶太人,我在我的節目《猶太人》裏面提到三個猶太導演:科恩兄弟、伍迪·艾倫和斯皮爾伯格,他們看問題極深刻。其實我本人是一個比較典型的自由主義者,可能我老了以後會變成一個無政府主義者,我覺得這樣挺好。

B :按照你的自由主義性格,到現在有什麼東西你會覺得把你困住嗎?比如婚姻

G :我現在唯一的能感覺到的困擾是點菜沒點好。因為我走遍世界,我特別五香嘴,精極了。偶爾會出現點菜失敗了,我就會特別特別困擾,我會想:咋都活到這歲數了,竟然能把菜點失敗了。除此之外沒什麼困擾。

房子會傷害我和一切

B :宋柯開了個餐館,你這麼愛吃為什麼不和他一起開?

G :我到現在什麼都沒開過。人一生能做的事很多,我還能當記者呢,我沒準兒也能拍照片,我沒準兒還能犯罪,我至少不會那麼傻就讓人給逮着了。能做很多事,但你不能都去做,我覺得憑我這麼多年攢下的資源和人品,我也是可以做生意的,我就不做,我什麼事都不做,因為我覺得沒意思,我只幹有意思的事兒。另外是我慾望特別弱。譬如説我想買房,那我就得想辦法了,但我又不買房。

B :你不買房,全世界各地都在租房子住?

G :租房子很好啊,想住哪兒就住哪兒,今兒看到這個就住這兒了,明兒看到那個就住那兒了,無非就是倒黴兩天,每次搬家的時候都説:唉,要不買個房子吧,都麻煩死了。我一想到買房的後果,我就想着不要買了,因為房子會傷害我和一切。我現在是生活在一個很穩定的生活結構裏,但是一買房會破壞,因為你需要很多錢,當你需要很多錢的時候,你就想做點什麼事,你想做點什麼事的時候,你就想利用別人,你一想利用別人,你的整個的穩定的生活結構就破壞了。

B :你書裏説不買房是受了你媽媽的影響,她曾經跟你説“生活不是隻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所以你們全家都是無房族麼?

G :我媽也沒買過房。我妹也沒買過房。我妹錢比我多多了,捐了很多國小等等,但從來沒買過房。我妹妹在德國生活了很多年,現在回來了,以極簡的方式生活,吃素,德國籍的孩子送到民工國小上學。我老婆是很愛穿衣服的,我妹的所有衣服都是我老婆的,穿我老婆不愛穿的。我妹妹很瘋狂的,她一個人可以騎着摩托車穿越非洲。

B :聽起來你們全家都很灑脱,你覺得你做過什麼瘋狂或者讓自己驕傲的事?

G :好像沒有,對我來説一分錢不帶去要飯那都不叫瘋狂,這個事情我也做過,和家裏人打賭,我想組樂隊,他們不讓,便想為難一下我。他們説你敢嗎?你敢拿把琴就走嗎?我説我敢,於是爸媽搜我身,把錢都搜光,給我買了張火車票去天津,説一禮拜後你再回來,如果你堅持下來,樂隊的預算和資金立馬就撥給你,因為組樂隊要花很多錢。雖然我們家心疼我,只讓我去了天津,爬也能爬回來,但真一分錢不帶就上天津那也挺要命的。

B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後來打賭贏了麼?

G :大一。我記得我在天橋那邊彈琴,一天下來就要到了 5 毛錢。然後花了 4 毛 7 買了盒煙,一口飯都沒吃,當時 1 毛 5 可以買一方便麪了,但是我有很多感慨,我得買盒煙。第二天,我想可能大學會比較喜歡這種事,就去天津大學賣唱,結果被人舉報了,被學校保衞處抓起來了,説我是流氓。最後是被我們家領回去的,導致打賭失敗。但是我們家的教育是特別好的,特別西式,雖然我失敗了,餓得半死,但回到家就看到一大桌菜。從那以後到現在,20 多年過去了,沒有人提過這件事,包括那一天,也沒人提什麼你打賭失敗了,因為大家覺得你是一個男的,你心裏肯定都明白了,那還提它幹嗎?

B :那還蠻有趣的,在這種鼓勵下,你應該會幹出更多不靠譜的事。

G :我確實經常幹這種一分錢沒有就敢出門的事。我在歐洲也發生過這種事,渾身上下一分錢沒有,卡也刷爆了,沒存款,我從來就沒有過存款。我買不了房子就是因為沒存過錢。最後打電話給北京的哥們兒,説你先借我點錢買張機票,然後他給我訂張機票,讓我去國航在羅馬的辦事處去拿機票,於是我又蹭了各種車去了羅馬,拿了機票。最後坐着免費的接駁車上了飛機,一看旁邊坐着一箇中國人。我高興壞了,我就問他,你能借我點錢嗎,回了中國到機場我就還你。他説行啊,然後我和他套近乎,因為人家借錢給我了,我問他你是幹什麼的呀?他説我是作曲的。我更高興了,“你作曲的,你不認識我嗎?”他説我不認識啊,我心裏一下特別不高興,作曲的居然還不認識我啊!然後我説我是高曉鬆,他説我沒聽説過,我氣壞了,心想説出名字來都不認識,我就問他:“那您叫什麼呀?”他説我叫瞿小松,我頓時消氣了:“嗨,瞿老師啊,大師大師!我不算作曲的,我只是寫歌的,您才是作曲的。”

B :我感覺你現在的狀態特別自在,是不是把很多東西一點點放下來,就越來越自在了?

G :雖然我有很多毛病,但我從小有一個特別好的生活觀念,這個觀念到現在我都覺得一生有益:我從來不想自己要什麼,我只想自己不要什麼。我一直這麼生活的,所以自在就是你把不要的東西都不要了,那就好了。

B :你怎麼判斷你自己不要了?

G :我一直都覺得,這東西只要我不喜歡,那就不要了。不管它是什麼,只要不要了就不要了。

B :對你老婆來説,你這樣的豈不是挺沒安全感?她也不知道,萬一你什麼時候突然不想要家庭了怎麼辦?而且你又沒有存款,又不買房。對於一個在中國式教育下長大的女人來講,你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男人

G :但是我到 40 歲了,我對這個婚姻,對這個家庭,我是越來越依賴。因為你已經過了你男性能量的成長期,其實你是在往後退,所以你會越來越珍視這些東西。包括鄉愁,我去了美國之後我就有了,包括孝順,我以前也沒有,因為他們太強了,所以感覺不到他們需要你孝順,我現在也有了。我現在能跟媽媽、丈母孃都住在一起,丈母孃帶着孩子跟着我跑,在美國大家都住在一起,回北京也是,丈母孃、老丈人、小姨子從我結婚起都跟我住在一起,共同生活很多年了。我還樂在其中,我原來是特別野的一獨狼,看到我今天這樣,我的那些朋友都傻了,徐靜蕾説,你每頓飯都帶着這麼一大家子人啊。我説對啊,我説我告訴你,我現在不但不再是那頭獨狼了,我現在家裏人少了我還受不了。我覺得怎麼沒人了?不熱鬧了,沒意思。

B :這麼複雜的關係,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你們都一直很***嗎?從來沒有矛盾嗎?

G :關鍵就是我脾氣好,我只要脾氣好,就都***了。你要是再有各種不平,那就完了。所以我説我是員外嘛,人家員外四房五房家裏都能***相處,我這兒不就是倆老太太,一老婆,一孩子,還有什麼不能的呢?老丈人關係也磨合得很好。

狂妄就是一種自私的集中體現

B :你做了這麼多工作,拍電影寫歌當主持人,為什麼從來不考慮做個歌手?

G :我就是堅決不想做歌手,我從小特別狂傲地長大,然後我覺得做歌手、做藝人在台上衝大家説“後面的觀眾你們好嗎?”我覺得這樣不好,我們家也接受不了,因為做幕後你就能成藝術家了,或者叫文藝工作者,於是就堅決不上台。等到後來呢,我覺得晚節不保也不好,別説年輕時候挺瘦的沒上台,等老了弄一老胖子上去唱歌去了,算了還是堅持到底吧,寧可去做評委,就到現在都沒唱。但我挺高興偶爾能唱兩個歌的,每場音樂會上我都會唱兩個歌,《一葉知秋》和《戀戀風塵》。

B :你在台上的時候會不會回憶過去?當台上台下一起唱你過去寫的那些作品的時候,你會有掉淚的衝動嗎?

G :我站在台上當主持人串場的時候沒有,因為我説的時候會盡量讓大家笑,我也不是一個苦情的人,我説的時候都是逗樂的,我和這哥們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兒,這哥們兒這姐們兒怎麼怎麼。但我確實會掉淚,當我站在旁邊看到萬人齊唱,淚雨滂沱,那種場景連宋柯這種鐵了心腸的都哭了,我真的特別感動:你的人生是多麼的有意義,你曾經撫慰過這麼多人的心靈。

B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就算你以前做過很多不靠譜不要臉的事情,你都可以原諒自己。

G :對。我覺得一個人一定要原諒自己,一個人要是不能原諒自己,你就白成長了。我覺得成長的過程就是最後一定要能原諒自己。我現在就是原諒了自己,我連我自己都能原諒,我就能原諒所有人。總而言之,你總傷害過不少人,狂妄就是一種自私的集中體現,我曾經自私地生活過很多年,最終兩件事會讓你覺得特別平靜:第一,你還了,該還的已經還了,你總要還,但是我覺得不同的還的方法,如果是以家人的壽命或是其他的代價去還,還不如去坐半年牢自己去還了挺好;再加上你原諒了自己和所有人,因為人生中不光是你覺得對不起別人,你還覺得很多人對不起你呢,包括家人等等,你還有好多討厭的人呢,我現在都沒有討厭的人,我每次看到他們在微博打架我都興奮不起來,要是過去我肯定直接就衝上去了,但我現在看着都覺得特別怪,為什麼人們不能互相原諒呢?為什麼就要這麼難以理解?我現在就是特別不理解。

B :你會更喜歡 1988 年的高曉鬆還是現在的高曉鬆?

G :我喜歡 1988 年除了高曉鬆以外的那些東西,那個時代,那是一個好時代,但我是好時代裏的壞孩子。我喜歡現在的我,今天的時代真的是一個壞時代,我不是説中國,是全世界,美國也一樣,非常淪喪,我現在成長成了一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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